我们并不缺故事;最怕的是历史、文化和故事湮没在寂寂的时光丛林中。
应邀出席由全国商联总会和《联合晚报》联办的“邻里企业之星”颁奖晚宴,席间看到不少企业二代、三代的身影;获奖企业的各种巧思,也让人感受到邻里企业的朝气活力。
从创办之初通过奖项发掘优秀的邻里企业、进而鼓励其他商号一起砥砺前行,到如今肩负着带动邻里企业转型的使命,筹备委员会可说是任重道远。
我国在建国之初推行“居者有其屋”的公共住屋政策,邻里市镇的概念也应运而生。记得被称为“新加坡城市规划之父”的刘太格曾在一个电视访谈中提到卫星城镇的设计概念:在市中心以外建造具备生活、教育、休闲、交通等设施周全的卫星城镇,再通过高速公路(如今是地铁线了)连接市中心,这样一来,既满足高密度住宅需求,也打造宜居环境。
各个卫星镇的中央商业地带也就是我们今天熟悉的邻里中心,配置公共交通设施、大型购物商场、娱乐中心,以及银行、医院、邮局、学校、体育馆等,满足居民的各种生活需求,自成一镇。
邻里企业这种“最后一英里”的社区商业模式服膺的是便民利民的价值,以价格大众化、亲切服务取胜。
目前,我国14个邻里中心有超过2万5000个邻里企业。本地不少知名品牌,都是从邻里做起,逐渐做大,甚至跨步海外。然而,有许多小商号,随着人们消费需求和消费习惯的改变、大型商场及电商的崛起,经营者年岁渐大或缺乏资源,也缺乏吸引年轻消费群的知识,竞争力渐失,经营方面面对困境。
各个商联会长期以来都致力于群策群力,同舟共济;今年年初成立的邻里企业中心更获得许多政府机构的支持,通过企业转型、提升员工技能和打造特色邻里三方面,为邻里企业提供更全面的帮助。在打造特色邻里方面,旅游局也与邻里企业中心合作,在明年推出邻里之旅,在多个社区推动邻里文化。
或许有人会怀疑,在新加坡这个弹丸之地,各个邻里能有多少差异,变化出多不同的在地文化特色?除了张灯结彩、准备幸运抽奖和游戏节目,还能推出什么新戏法?
或许可以考虑用说故事的方法打造文化IP,借用历史基因,彰显特殊性。用大白话来说,就是通过故事来行销各个邻里。大脑天生爱故事,脑科学研究表明,一个好故事能让我们的神经系统极度亢奋,大脑中处理动作、视觉、听觉,甚至嗅觉的那些区域也被激活了。认知神经研究显示,比起记住冷数据,我们记忆故事更牢固。故事的情感联系可以影响人们的购物选择及对品牌的忠诚度,故事文本结合创意设计,可衍生出独特的文创产品和旅游体验。
以台北大稻埕为例,这个活化老区重新彰显在地特色和人文生活的典范,除了文史工作者努力保存大稻埕的过去,更有一群人以文创等不同面向的力量,不断为這个老街区注入新风景。其中有个大盗陈茶饮,就结合了在地历史文化特色、设计美学和新世代喝饮料的习惯,推出乌鱼子奶盖、月老奶茶等文青饮料。
说故事的方法很多,比如可以仿效最近Pantone公布2020流行色,以色彩带出各地的特色,邀请摄影爱好者拍摄新加坡特色的五色谱。当然,国人最熟悉的是拿着美食地图按图索骥。许多看似平凡或者不起眼之处,或许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实际上,我们并不缺故事;最怕的是历史、文化和故事湮没在寂寂的时光丛林中。
我参加过由义工组织的中峇鲁深度之旅,中峇鲁区内的战壕、公园里树立的塑像,原来是鱼尾狮雕塑家的另一作品,让人无不惊喜。
至于最近成为国人热门新景点的汤申自然公园,国家公园局在规划时保留了原来的海南村部分,访问了曾住在那里的居民,收集了历史资料和故事,使得古木参天、藤萝密布的公园焕发出独特的人文魅力。
然而叙事的特殊性在于,任何个体化的叙述都不可避免地带有“社会文本”的痕迹,以及因叙事者选择的切入口而有差异。群体记忆需要汇集更多面向的叙事方式,否则便容易失真或走宝。
比如汤申自然公园介绍中提到的自学成考古学家的韩槐准和他的红毛丹园,原来与美术大师徐悲鸿有很深的渊源。根据报社前辈欧阳兴义编著的《悲鸿在星洲》一书,中国抗战爆发后,徐悲鸿就以新加坡为活动中心,多次举办美术展览,为抗战救亡筹募巨额义款。日军攻占新加坡前,徐悲鸿就把大批艺术珍品托付韩槐准,后者就藏在他命名为愚趣园的红毛丹园。那里还一度是郁达夫、刘海粟、张礼千、姚楠、关楚璞、张匡人、许云樵、陈育崧等文人雅士云集啖红毛丹的乐园。
不难想象,类似这样的故事,或许还藏在各个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