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宗教对社会凝聚力的“断层线”负作用不如移民和阶级差距课题,也反映出我国致力维护种族与宗教和谐方面所取得的成果。
一个人喝多两杯有点迷糊,或是跟女朋友吵架心情不好,或是行车路上被人比了中指满肚子气,回来又被保安人员多问两句便上火,因此跟执行职务的保安大吵了起来,这类民间小故事经常会在不同的角落发生,原已不足为怪,但上周五晚上发生在黄埔区的公寓(Eight Reversuites)的类似事件,却又有不类似的情节发展。
一名叫拉美斯(Ramesh)的居民,因保安员要向驾车来探访的友人收取10元停车费而激烈争吵起来。这件小事短短两三天内酿成了社会课题,本文交稿时,上网响应“正义的请愿”,要求事件主角的雇主摩根大通开除他的网民已达2万5000人,甚至还有人呼吁到芳林公园共襄义举。
事件情节发展之快,令人震惊。这里且从几个角度来思考此事引发出的问题。
首先,事件暴露出新加坡人潜伏心底的仇富心态。政府这些年来不断在应付贫富差距加大的问题上下功夫,社会政策以济弱扶贫为重点,强调不能让弱势家庭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没有人会因家境贫穷上不了大学或医不了病。此外,组屋政策也成功地打破阶级观念,同一组屋区里住着不同收入阶层的家庭。但是,人们的分别心不可能完全消除。
所以,当拉美斯辱骂保安人员时候的嚣张,以及其外来人士( 后来确认他其实早已入籍新加坡)的身份、炫富、对组屋居民的不敬影射,隐含种族情绪的发飙丑态被视频放大,快而广地发挥其负面效果。网民接着的“起底”,公开了他的个人资料,包括了他的待遇和对其文凭资格的质疑,其中有多少虚虚实实,看者多是毫不怀疑地接受。因此,一个外来人才享受着新加坡的舒适生活,却跟本地文化格格不入的活生生例子,很快地引起公愤。政府的移民政策自然地被当作靶子,一些原已不满的人得到一次宣泄情绪的良机。
新加坡与印度曾于2005年签署了一项“全面经济合作协议”(Comprehensive Economic Cooperation Agreement,简称CECA),给印度的软件和金融人才敞开了大门,印度专才大举来新,口操流利英语的印度人迅速增加,他们在新加坡的“存在感”成了民间的一项话题。国务资政兼社会政策统筹部长尚达曼在2017年间,在新德里出席一项论坛时,也坦诚表示,人才自由流动无论是在政治或是经济上都是一项错误的政策。新加坡多年前也曾经采取一些补救措施,规定任何公司在外聘请管理人员之前,必须先登广告向本地人招聘,真的请不到本地人才能向外地人招手。这项规定是否取得实际效果,是否聊备一格,未见有任何正式的评估。
拉美斯撒野风波与新印的CECA挂钩,马上被反对党炒作成了政治议题。
由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新加坡政策研究所和种族和谐资源中心OnePeople.sg开展、于去年8月至今年1月进行的有关国人凝聚力的调查,得出一个重要结论是,移民课题和阶级差异最可能动摇国人对政府的信任。这两个“断层线”倘若处理不当,将导致国人对政府的信任下滑。
该项研究列出五个可能影响社会凝聚力的“断层线”:种族、宗教、社会经济阶级差异、移民,以及同性恋、双性恋与跨性别者(简称LGBT)相关课题。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种族、宗教对社会凝聚力的“断层线”负作用不如移民和阶级差距课题,也反映出我国致力维护种族与宗教和谐方面所取得的成果。但这些因素的比较都是“相对”而言,这五方面的“断层线”都将继续存在。在新的时代新的改变下,不同的“断层线”因素会突显其严重性。威胁国人团结、社会和谐的新因素也会突然冒出来,如这次的拉美斯事件中,我们应该关注的另一现象是,网络世界对社会和谐可能起的负作用。
今年44岁、来自印度的金融公司高管拉美斯惨被网民起底,接下来一连串的事,对他的家庭是一场恶梦,臭骂的电话不断,家人的不安、恐惧也肯定叫他们如跌入冰窖里。
这类“人肉搜索”“起底”的公开骚扰,以伸张正义之名,对受害者起着比肢体暴力和语言暴力更为严重的伤害,是“网络暴力”,也是“网络私刑”,其为害之大,范围之广,每一个人都随时会成为受害者。“起底”的“正义之士”发挥网络搜索的本领,从中得到一种满足感,却以或真或假,或断章取义,或以偏概全的信息,把受害者描绘成一个负面人物。
警方介入调查后,公布受害者的妻子是新加坡公民,他已经是凭家属关系入了籍,这一点身份证明是整个事件的重要信息,却是被人忽略了。这个风波证明了今年5月间提出的《防止骚扰(修正)法案》,正当其时。
根据有关法案,“起底”行为(英文所谓的doxxing)可构成一项罪行,受害者可以通过法律寻求赔偿。具体而言,所谓doxxing 指的是三种情况下所犯的罪行:一、公开个人资料,对别人造成骚扰或是不安;二、公开个人资料对人造成暴力的恐惧;三、公开资料导致暴力的使用。受害者可以通过报警、启动民事起诉和申请保护令为自己伸冤雪耻。
这项修正法案若已正式生效为法令,这次的“网络私刑”就可能衍生出外一章,但也可能因为有了法令的阻吓,事件就有了不同的情节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