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忧虑香港的政治乱局,笔者在7月至9月的香港报章和《联合早报》,分别刊登了三篇长文,详细讨论了造成此轮乱局的一些重要底因和深层次矛盾,并指出由这些底因孕育出来的政治乱局,已能独立于这些底因而自我维持与发展,使香港政府更难解决此双重困局。
考虑到中国和香港政府根本不可能答允被“有心人”加了工的抗争者“五大诉求”,和即使答允了还是会被有心人指责来得太迟太少,并引导抗争者继续抗争,甚至层层加码,笔者遂在这些文章指出中国和香港政府的最佳选择是“恩威并济”和“民怨宜疏不宜堵”,虽然“威”方面笔者不便进言,但是“恩”和“疏民怨”方面就是不在没完没了的五大诉求纠缠,直接推出能解决乱局底因和缓解民怨的措施。
其中最重要的措施,是建议香港政府与一些发展商探讨以成本价或捐赠价多拿一些农地,并即时宣布以这些农地和其他尚未完全准备好的土地,推出数量够大的居屋和公屋供市民申请,并告诉申请者相关土地规划和配套工程尚未开始(须多等一至三年),再加上约三年的居屋和公屋建造时间,可能要在成功申请后四至六年才可入住。之所以建议未规划好就推出,是因为须在此危急存亡之际,尽速让市民和较平和的年轻人知道,他们是可以在合理时间内拥有居屋或入住公屋,使他们愿意给香港政府最后一个机会。
文章也建议了一系列能即时疏民怨和助解困局的民生措施,并指出不解决这些民怨,即使能勉强平定政局,日后还是会引发更大的动乱。
必须补充的是,笔者在作出此系列建议时,相当一部分采纳自一些较温和(即淡黄至轻微深黄)的反对者,并知道若香港政府依照建议推出这一系列措施,他们是会“收货”的。推而广之,这将意味相当一部分的中间派和淡黄市民,是会给香港政府最后一个机会,再加上淡蓝和深蓝的市民,香港政局有机会慢慢重归稳定。当然,这还得视乎香港政府是否能够落实建议,以及期间会否出现可影响全局的重大事件,如香港房市泡沫爆破或抗争中有人被杀。
中国政府和香港各界正面回应
值得庆幸的是,文章获得中国领导层、香港政府、香港建制党派和部分较有良心的香港房地产商之积极回应,即使是香港民主党派也同意,必须处理香港高房价和公营房屋严重不足的问题。比如说,中国各大官媒已分别指出,必须处理香港的房屋及其他深层次矛盾;香港建制党派的民建联建议以“收回土地条例”收回农地以支持兴建大量公营房屋,另一建制党派经民联则建议重新发展老旧的公屋邨以增加公屋供应;香港政府成功以协商形式,从个別房地产商收回个别农地作兴建公营房屋之用,另一个房地产商则捐出农地兴建面向低收入者的房屋。
此外,香港报章也报道特首曾咨询民建联对笔者另一个建议的看法(即时宣布将国内住港单程证的每日新移民名额减半至75名,见稍后讨论)。
对此,笔者是喜忧参半,喜的是香港特首终于正视香港高房价和公营房屋严重不足,是此轮政治乱局的一个极重要底因,若香港政府能持之以恒,在未来十年一直大建居屋和公屋,将可使香港普罗大众无须再受高房价、高租金和蜗居之苦,这将是何等功德?此外,若能解决这些房屋问题,政府的民望是不可能不升的,这反过来又可大幅收窄潜藏在反对派中的“有心人”之运作空间。
香港政府须继续解民怨
忧的是香港政府并未完全了解笔者建议中的重要考量和细节,决心不夠,或三分钟热度,以至白白浪费这最后机会。
首先,笔者的建议是将未规划好和未准备好(即未有水、电、排污、公路和其他配套)的土地,即时推出予合资格市民申请。若政府官僚为了避免问责而破坏“即时推出”的重要考量(如只按一贯规则,待规划好、完成好基建配套和平整工程才推出供市民申请),这将意味这些公营房屋要至少三年后才可供市民申请,届时香港特首及政府可能已经倒台。
由于形势紧急,香港政府必须明白,相对于未能如期完成的风险,不“即时推出”的政治风险其实更大。更何况,政府可以如下安排大幅减低未能如期完成的风险:同时开展配套和建屋工程,告诉申请者六年后才可入住,若因不可预知原因未能如期完成,成功申请者可优先选择其他居屋或公屋。
其二,香港政府似乎尚未完全了解其他民生措施的重要性。比如说,除了上述的报章报道,香港政府并没有多谈即时将单程证名额减半的建议。笔者咨询过的轻微深黄青年最近也表现得很急,说过去十多年经此渠道成为香港新移民的数目已达百万,不大幅收窄此流入,即使多建公屋,大部份只会流入那些已满居住年限,并因低收入和有需要等原因拥有优先权的新移民。这也是为何那些收入不怎么样的土生土长年轻人,在这方面对政府抱有极大怨气。
另,所谓公屋平均轮候时间是5.4年,是指过去排队至现在入住的人士,考虑到现在的队伍这么长,近年开始排队的,相信平均轮候时间将至少是六至七年,相关执行部门不知道吗?当然不可能,是在隐瞒问题的严重性。更糟糕的是,香港年轻人因为年纪较轻,甚至未婚,轮候的时间可能更长,这也是为何土生土长年轻人投诉“申请公屋,单身由18岁排到50岁都未上到楼,而同时间新移民却可极速上楼”。
此外,由于累积的新移民人数已过百万,以至对香港的医疗、居住环境、都市生活、教育和社会福利支出均造成相当大的压力。比如说,庞大的人口压力和住屋短缺,已迫使许多新移民和土生土长港人,蜗居于只有约120平方英尺(约11.15平方米)的“ 房”。曾经有个别社会工作者感叹,香港的 房其实是一个使家庭内各成员互相憎恨对方的地方:如一家四口早晚要争用一个极小的厕所梳洗和如厕、要互相忍受其他家庭成员,在这小得不能再小的120平方英尺 房造成的噪音和不便,若父亲吸烟则情况更糟糕。
香港是一个发达经济体,为什么这些人仍生活在这些在第三世界才有的生活环境,或者是香港数十年前的生活环境?单程证政策和其他政策失误“功不可没”。
必须指出的是,即使将单程证名额减半,也是阻止情况进一步恶化至更难接受水平,即上述的压力和恶劣情况仍将继续。上述轻微深黄年轻人的“收货”,其实已相当将就,若连这个卑微和在行动上更多是象征式的期望也达不到,香港政府也只能说是幻想其能疏解民怨。
医疗方面,香港医护人手严重不足已持续了20多年,一个有为的政府(如新加坡)早应作出适当规划,但香港没有,以至市民排队做手术经常要排数年,部分更是由小病排到大病;排急症室短则四至五小时,长则八至九小时,一旦出现具传染性的疫潮,整个医疗系统压力就大至难以承受,病人和医护人员均叫苦连天。
那些脱离群众的高官似乎并不知道,许多尚未老,但开始看到自己会老的中等收入人士,是相当忧虑其将来的庞大私营医疗支出(穷的就唯有认命)。因此,医疗问题虽非此轮政治乱局的主要底因,笔者还是建议香港政府即时宣布大量增加医护人手,在八年内可达新加坡水平。
一旦香港政府作此宣布,上述中等收入人士和穷人又怎会不给香港政府一个最后机会呢?宣布吧,让那些有志服务病人的公营医护,无需再在那种能消磨他们“仁心”的恶劣医疗环境饱受煎熬,让他们在合理的医疗环境尽情发挥他们的爱心。
此外,如下的疏民怨措施也有助争取市民支持:在深圳设立香港承认的中小学予双非学童(父母均非港人但在港出生的学童),既可缓解香港家长对大量双非学童占用教育资源的怨气,也可为双非学童提供足够的教育机会;限制在香港购买医疗保险的国内人士占用公立医院资源和只能往私人医院。
必须注意的是,每一个市民均有其特别喜欢和一般喜欢的措施,所以推出措施的种类越多,所能争取到的支持者就越多,支持者的认同程度也会越高。因此,如果可以,香港政府宜尽量采纳这一系列措施。
笔者相信,这一系列措施将能协助香港特首争取到一定支持,继而艰难迈出此政治困局,并在长远将来因上述德政而留下美好名声,即使中途因其他因素而失败,上述德政宣布还是会为其争回一点名声。最后,特首也宜颁一些“好青年奖”予上述和将来提供或助推建设性建议的青年,并建立一些真正让青年建议、推动和监察上述或其他德政的半独立机构,一来协助将现在怀有政治理想和抱负的青年引至更具建设性的方向,二来为未来的香港培养有能力和有理想的政治人才,并巧妙地再来一个“唐太宗开科举,天下英雄尽入吾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