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人口约900万的以色列举行2019年以来的第四次大选,参加角逐的政党和党派联盟竟然多达38个。这次大选原本是为了打破朝野各党派相持不下的僵局,结果以失败告终。没有任何政党和阵营获得61席(即简单多数)。各党派接下来会出现怎样的政治交易和重新组合仍未可知。
25日公布的计票结果显示,现任总理内坦亚胡领导的右翼政党利库德集团获得议会120个席位中的30席(比上届大选少了七席),加上其同盟党所得席次共52席。要把内坦亚胡拉下马的反对派阵营则共凑成57席。过去曾和内坦亚胡结盟的一个右翼政党获七席,一个阿拉伯人回教党获得四席。
由于两大集团所得席次都达不到执政门槛,两个小党于是成了双方争取的对象,可能成为造王者。当然也不能否定私下拉拢和跳槽的出现。有些分析人士已预言,新政府组建不易,即便组阁成功,仍要面对诸多困难和不确定因素,因此很可能会出现2019年以来的第五次大选。
这次大选结果,能进入国会的政党共有13个,值得注意的是各党派的得票率。其中,利库德集团得票率最高,但也只是24.19%,排名第二的“拥有未来党”(获七席),得票率是13.91%。其余的都在8%以下。回教党得票率最低,只有3.79%。从这些得票率就能看出以色列政坛四分五裂的状况。像这么一个大杂烩式的议会,要在政策上达成共识和组成一个强大政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以色列议会选举采用的是所谓封闭式名单(由各参选政党自己提出)比例代表制,全国一选区,选民选的是政党,任何政党只要能得到3.25%(开始时是1%,后来逐渐提高)以上的票数,就可按比例分得国会议席。
以色列是个移民国家,人口是来自四面八方、背景各异的复杂综合体,只因有复国号召才走到一起,加上采用了比例代表制,从建国那天开始,政治上就是一个多元的复合体,至今从未有一个政党能单独组织政府,所以每届政府都是联合政府。
然而,建国70年来,这个国家的经济、科技等各方面也发展得很好,政治上的多元导致的分裂状态,似乎并没有影响整个国家机器的操作,或者使国家行政失灵,这又是为什么呢?或许,长期以来,外部因素产生了关键作用。以色列建国之初,可谓四面受敌,在一个阿拉伯的海洋中,处境岌岌可危。可以想见,生存的危机感必然非常浓烈,也有助团结对外。
虽然从一开始就出现多党,但自1948年建国到1977年这30年间,政治一直是由工党主导。这也是以色列巩固国家根基的重要阶段。其后,由于利库德集团的出现,一党独大的局面就变成两大党争衡的格局,各色小党因此也更有发挥作用的空间。1996年,以色列实行总理直选,本以为可以借此强化政府,结果却适得其反。
有学者分析,总理直选加剧了党派的分化组合,政党格局由此愈加碎裂化。在这一制度下,选民在投票时得投两张票,一张选总理,一张选政党。问题在于选民不一定把票都投给总理候选人和他所属的政党,而是常常投给能更多代表和维护自身利益的政党。许多新党和小党因此获得大量选票,传统大党得票率反而下降。于是,经三次选举后,这一制度在2001年取消,但党派林立的碎片化政治格局再难挽回。
众所周知,以色列从建国那一天起,就面对整个阿拉伯世界的敌视,从1948年到1982年共打了五次中东战争。毫无疑问,建国阶段的凶险环境,加上初期的理想主义和集体精神,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团结力量。但在此之后,国势渐强,威胁消退,社会分化也渐次浮出水面,代表不同身份认同和小群体利益的小党派不断涌现,宗教对政治的影响力也日渐明显,而比例代表制很自然地产生推波助澜的作用。
现在的以色列政坛各色政党纷陈,政党互斗和内斗(包括分裂)频仍,比例代表制的恶果非常突出。这种四分五裂的政治局面,是否说明随着外部威胁的逐渐消退,内部矛盾就会抬头?不管是否如此,其现状却似乎说明,政治多元和政治分裂有着密切的因果关系。
过去一年来,内坦亚胡政府自以为政绩不错,包括有效为民众注射冠病疫苗,同时在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加持下,罕见地连续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巴林、摩洛哥等好几个阿拉伯国家建交,因此满以为举行大选可以稳操胜券,同时摆脱贪腐官司的纠缠,但结果出乎所料。两年内四次大选,难怪有不少以色列人已产生厌倦感。比例代表制看来已经失灵。
相形之下,对一个多元社会而言,英国的简单多数制(First Past the Post)还是更具优势的。多年来,新加坡保持了这一优势,避免了政治的分裂和政党恶斗的内耗。如果当初实行的是比例代表制,肯定结果不是如此。由于历史的偶然,造就了一党独大的格局,诸多种族、宗教、文化等敏感课题都能受到有效的管控,建国大业进展也更加顺利,实乃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