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总理内坦亚胡为以色列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关系正常化的协议而欢呼,两国于9月15日在白宫举行签约仪式。这是以色列和埃及及约旦签约之后,又一次历史性的一步。以色列领导人也认为,这是其“内坦亚胡法则”的胜利。内坦亚胡法则是用和平来换和平,而不是土地换和平。
但是,即使是与一个以色列没有共同边界、从未打过仗的国家实现和平,内坦亚胡也必须放弃吞并约旦河西岸大片地区的计划。因此,这项协议终究有“以土地换和平”的成分。
更重要的是,内坦亚胡法则实际上埋葬了2002年阿拉伯和平倡议,即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和解,应是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关系正常化的前提条件。巴勒斯坦要求阿拉伯联盟谴责以阿协议的决议,已遭到该组织的否决。该协议也标志着,以色列左派将巴勒斯坦视为与阿拉伯世界实现和平的关键的愿景已经破灭。
在阿拉伯和以色列长达几十年的对抗中,阿拉伯国家对巴勒斯坦的背叛不亚于以色列。在1979年与埃及总统安瓦尔·萨达特(Anwar Sadat)所达成的和平协议中,以色列总理梅纳赫姆·贝京(Menachem Begin)就巴勒斯坦问题作出了意义深远的承诺。但两位领导人都知道,他们的和平协议是由关键的战略需要所推动的。尽管以色列不断加深对巴勒斯坦土地的占领和定居,但后来的和平仍得以维持,就证明了这一点。
为什么阿联酋的统治者默罕穆德·本·扎耶德要和犹太国家实现关系正常化,即使这会激怒被背叛的巴勒斯坦人呢?首先,他证明了自己有能力做主拍板。包括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在内的海湾国家,多年来一直与以色列保持着谨慎的安全关系。作为中东地区主要的军事和科技强国,以色列已经成为被2011年阿拉伯之春、伊斯兰激进主义威胁,以及伊朗日益增长的地区影响力所动摇的保守政权的必要盟友。
但是,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走得更近的主要原因,是害怕美国从该地区撤军。2019年9月,伊朗对沙特石油设施发动毁灭性袭击,而美国总统特朗普却没有做出任何直接的军事反应,它们把这都看在眼里。此外,特朗普甚至没有对伊朗几个月前,在霍尔木兹海峡上空击落一架先进的美国无人侦察机做出回应。
与以色列和解也意味着与美国的和解,这种想法一直是阿拉伯人决定考虑与犹太国家和解的根本动机。萨达特之所以签署1979年的和平协议,是因为他想把埃及的战略方向从苏联转向美国。埃及每年仍从美国获得20亿美元的军事援助,就是这一和平的直接产物。至于以色列在阿拉伯最坚定的敌人叙利亚,也是在苏联解体后,才对和平产生兴趣。
阿联酋不需要美国的钱,但它确实需要美国持续参与中东事务。以色列是美国将永远存在的保证,并为阿联酋提供了进入美国国会的途径,因为军事经济援助方案必须经由国会批准。
特朗普政府显然决定向阿联酋出售F-35隐形战斗机,这一直是阿联酋对以色列和平战略的一个重要目标。这些目前只有美国和以色列拥有的先进战机,将确保美国与阿联酋的接触,并为这个拥有全球野心和许多敌人的小国增添力量。
阿联酋的主要敌人是卡塔尔和土耳其。两国都支持阿联酋的死对头穆斯林兄弟会,这解释了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对正常化协议的激烈反应。在利比亚,阿联酋正在与埃及和俄罗斯一起作战,支持由陆军元帅哈利法·哈夫塔尔(Khalifa Haftar)领导、以图卜鲁格(Tobruk)为基地的利比亚国民军;而土耳其和卡塔尔则支持国际承认的的黎波里政府。阿联酋还试图阻止土耳其对叙利亚北部库尔德武装的惩罚性入侵。
就像内坦亚胡和特朗普政府正在做的,将以色列与阿联酋协议说成是遏制伊朗的持续努力的一部分,是使F-35武器交易能够为孤立主义情绪日益高涨的美国舆论所接受的一种便捷方式。事实上,阿联酋一直在对伊朗采取谨慎的战略。在也门的代理人战争中,它最近退出了由沙特主导、打击伊朗胡塞武装的联盟,甚至远离美国对伊朗的制裁措施。
尽管如此,内坦亚胡说得没错,巴勒斯坦人正在失去他们最重要的战略资产:他们对所有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达成和平协议的否决权。巴林已宣布将追随阿联酋的脚步(编按:巴林已于9月15日同以色列建交),更多的阿拉伯国家也可能会这样做。该区域正在发生变化,阿拉伯人正在接受以色列是一个合法的战略参与者。巴勒斯坦本应是该区域担忧的中心,却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事业。
巴勒斯坦人必须认识到,是他们过去一再拒绝和平提议,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他们怎么能假设阿拉伯国家将永远抵押它们在一个不断变化的区域的国家利益,以满足巴勒斯坦不合理的期望?他们现在是否应该改变战略,停止对美国的“抵制”,让以色列参与寻求一个实际的和平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