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媒体热议所谓美国剥夺中国发展中国家身份的话题,起因是2月10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发表公告《根据反补贴法指定的发展中国家和最不发达国家》(Designations of Developing and Least-Developed Countries Under the Countervailing Duty Law),美国不再认定一些贸易伙伴为“发展中国家”。由此媒体声称中国被排除在“发展中国家”的名单外。
媒体如此报道大错特错,事实是美国从来没有承认中国是发展中国家,哪来的被排除?许多媒体以“美国宣布取消中国发展中国家待遇”为标题发表文章误导舆论。《金融时报》中文网站上的文章声称:“2001年中国是以‘发展中国家’身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的,美国也是WTO成员。因此,在WTO规则下,中国有权享受‘发展中国家’的特殊待遇。”这一段表述完全背离客观事实。
挑起这一误导的始作俑者是美国总统特朗普。美国之音2019年7月27日报道,特朗普的美国贸易代表要阻止中国和其他经济体自称“发展中国家”,而在世贸组织享受宽松待遇。特朗普在推特上说:“当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声称自己是发展中国家,以逃避世贸规则,并获得特殊待遇时,世贸组织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读了美国之音的报道,感觉上以为中国在WTO的发展中国家身份受到了美国的挑战。客观事实是,2001年中国“入世”时没有获得发展中国家的身份认定。1998年6月17日,中国时任国家主席江泽民接受美国记者采访时提出“入世”三原则,其中之一是中国要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身份加入WTO。2001年12月11日中国正式加入WTO,但在有关中国“入世”的文件里,找不到中国是发展中国家身份的表述。
也就是说,尽管中国在“入世”谈判时坚持说自己是发展中国家,但很多国家不接受中国的这一说法,尤其是美国带头反对。2019年7月26日,美国白宫发布《改革世界贸易组织发展中国家地位备忘录》中有这样一句话:“美国从来没有承认过中国是发展中国家。”美国政府官方文件讲述的是事实:美国没有承认过中国的发展中国家身份,WTO也没有确认过中国的发展中国家身份。
中国一直讲自己是发展中国家,这就是身份的自我认同。虽然西方国家在中国谈判“入世”时,不承认中国的发展中国家身份,但中国还是为自己争取到一些发展中国的优惠待遇。WTO规则中有150多条针对发展中成员的特殊差别待遇,中国在这150多条里争取到20多条优惠待遇,但中国没有得到实质性的优惠。
特朗普发起了挑战中国发展中国家身份的攻势,这是中美战略竞争背景下美国阻遏中国崛起的一个环节,美国要剥夺中国在所有国际组织中享受到的发展中国家优惠待遇。
世界银行一直认定中国是发展中国家,所以中国可以获得世行的贷款。2019年2月,特朗普提名美国财政部负责国际事务的副部长马尔帕斯(David Malpass)出任世界银行行长。在获得提名之前,马尔帕斯已反对世界银行贷款给中国。他在2018年11月表示,世界银行应该结束对中国的贷款,亚洲开发银行也应该减少对中国的贷款,直至停止。
在WTO,2019年1月15日美国向WTO提交题为《一个无差别的世贸组织:自我认定的发展地位威胁体制相关性》的文件,之后又提出一份总理事会决定草案,要求取消一大批发展中成员享受特殊和差别待遇的权利。2月15日中国、印度、南非和委内瑞拉联合向WTO提交了《惠及发展中成员的特殊和差别待遇对于促进发展和确保包容的持续相关性》的文件,以回应美国的挑战。
中美两国在WTO围绕发展中国家身份的交锋,不会取得美国想要的结果,中国和印度等一批发展中国家都为捍卫各自的发展中国家身份而努力。美国和欧盟都分别提出了WTO改革方案,包括要求修改WTO框架下的“发展中国家”定义。WTO决策机制奉行“协商一致规则”,只有获得所有成员的同意,才可以采纳新的规则,这就意味着任何成员国都可以否决改革提案。由此决定,WTO关于“发展中国家”规则的改革,如同“多哈议程”一样将以失败告终。
美国唯一能够做的是动用国内法,对中国出口至美国的产品以反补贴为名实施反补贴措施。今年2月1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公布的“发展中国家”名单与中国无关。原因是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上次公布的名单是1998年6月,那时中国还不是WTO成员,中国不在名单上,并且反补贴法也不适用于中国这样的非市场经济国家。在中国加入WTO后,美国反补贴于2007年适用于中国后,中国享受不到美国给予其他贸易伙伴的优惠待遇了。
综上所述,特朗普掀起的一场否定中国是发展中国家身份的攻势是一场舆论战,对中国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中国一直没有得到美国承认它是发展中国家,美国没有给予中国发展中国家身份的优惠待遇,美国对中国产品实施反补贴措施已有10年之久。中国在WTO享受到的发展中国家某些优惠待遇,对中国意义不大了。
有意思的是,美国客观上“提升”了中国国际地位的档次,中国不“领情”,中国官方多次重申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但中国国内曾发出“中国经济科技与综合国力都超过美国已是世界第一”的声音,激发了中国民众的爱国主义情绪,“厉害了,我的国”总比批评中国的声音,让中国民众兴奋不已。2018年中国一口气承诺向非洲追加600亿美元发展基金,此举让美国目瞪口呆。如此矛盾的现象,谁能予以令人信服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