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对穷人身上“穷酸味”的反感,最终导致天性乐观的金基泽大暴发,犯下罪行。
味道是电影《寄生上流》留给观众最深刻的印象。类似的事情也发生过,比如公交上人们不愿意与从事体力劳作的客工同座,还有几年前暴发的煮咖喱邻里纠纷;当然电影把一切更戏剧化了。
外表可以装,味道却掩盖不了。这个概念很可怕,仿佛是进一步拓展了张爱玲那句华丽衣裳底下爬满跳蚤:富丽堂皇的底下,是穷苦人家逐渐腐败的生活,同时也隐喻社会阶级流动之不可能。
导演奉俊昊以充满娱乐性的方式,数度大扭转剧情,展现了小人物的可悲命运,所以说喜剧就是俯瞰小人物不断犯错。
奉俊昊成功以喜剧堆叠出悲剧,征服奥斯卡,实至名归。
有评论指这部电影不仅仅是底层的穷人寄生在上流的社会,反之上流社会也需要低下阶层来维持他们的生活,彼此是彼此的寄主。
但我觉得奉俊昊剧本突出之处,在于主人翁一家四口并非最悲惨最低下的阶层,他们亦寄生在更弱势的族群(比较没有谋略的管家夫妻)身上。因此电影叙事出现了道德模糊感,而这种模糊感与可能存在的仇富意识相互抵消,使得电影能够摆脱贫穷即正义,超脱煽情情绪,使受众产生更大的震撼。
电影更吊诡、更讽刺的地方很可能是,当观众看完这出戏之后,被电影中的超级别墅深深吸引。一如剧情告诉我们的,不管这座大房子发生过多么古怪的事情,资本社会总有办法把它卖出去,而忘记地下室里难以言说的事物。
正巧这阵子都在看韩国作品,那本风靡书市的赵楠柱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正好与《寄生上流》互相参照。《寄生上流》探讨贫富差距问题,《82年生的金智英》则聚焦韩国性别权利悬殊的问题。
前者是极富vs贫穷,后者则是中产阶级的故事。
去年韩国明星胜利、郑俊英等人长期迷奸女性并偷拍过程的丑闻曝光,警方介入调查,涉案人也陆续被定罪。事件激起韩国女权运动,民愤之下,更多埋藏在光鲜亮丽假面之下的阴暗现实浮出水面,让人震惊不已。
小说有一段仿佛胜利事件的翻版:金智英的同事发现厕所被人安装了针孔相机,原来是公司外包的保安人员干的丑事,还把照片上传色情网站。
有男同事看到照片后发现是自家办公室,竟然没有报警,反而在男同事间私传。最终由于其中一个男同事提醒同公司的女友要小心,女友逼问下知道了真相却不敢说,才辗转由另一名女同事报警处理。男同事撇清关系,自认无罪,而女同事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每天都是男同事意淫的对象,造成巨大的心理负担。
除了这类明显的性暴力,小说着墨更多的其实是日常生活中男女不平等所造成的隐性暴力。许多不合理的责任和义务,经由文化传统霸权合理化,迫使女性从一出生就处在不利的地位。这本书值得大家一边读一边反思反省,理所当然的背后,其实都是文化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