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31日英国在政治上脱离欧洲联盟之后,紧接着面临在经济上脱离欧盟的问题。英国首相约翰逊发表讲话,明确表示将不会遵守欧盟的规则,拒绝欧洲法院在贸易谈判过程中对英国行使司法管辖权。
这标志着英国将会以独立的主权国家地位与欧盟谈判,并且在谈判中达成主权国家间的协议。
此前欧盟曾经提出,为了尽早结束与英国的谈判,英国可以继续享受欧盟国家的待遇,但是英国必须遵守欧盟的规则。这意味着英国虽然离开欧盟,不能在欧盟立法中享有表决权,但是英国必须接受欧盟所制定的各项规则,包括政府补贴、社会福利、环境标准、产品质量、竞争政策等一系列的规则。
约翰逊明确表示,英国不会接受欧盟的所有规则,就好像欧盟没有义务接受英国的规则那样。他也明确表示,英国将会以完全独立主权国家身份与欧盟开展贸易谈判,签署自由贸易区协定。
或许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决心,约翰逊强调愿意按照加拿大模式与欧盟谈判,并且享受类似于加拿大的待遇。这标志着约翰逊政府在谈判过程中,有可能会拒绝接受欧盟附加于英国须遵守的所有条件,在一张白纸上与欧盟签署协议。
这当然是一种非常大胆的决定。它标志着英国在处理与欧盟经贸关系方面彻底改变了过去的立场。过去英国保守党政府在处理与英国欧盟经贸关系方面,希望能够继续留在欧盟统一大市场内,为此愿意接受欧盟制定的一系列规则。
欧盟刚刚举行换届选举,与英国谈判过程中,不可能墨守成规。欧盟一定会充分征求英国的意见。这或许是约翰逊政府改变谈判策略,拒绝接受欧盟规则,愿意和欧盟签订类似于欧盟—加拿大自由贸易协定的根本原因。
欧盟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这一方面是欧盟内部市场趋于饱和,“欧洲发动机”法国、德国经济增长前景堪忧;另一方面是国际市场前景暗淡,短期内国际贸易没有改善的迹象。如果英国为了向欧盟出口货物而放弃自己的主权,一旦接受欧盟的规则,英国可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或许正是看到了欧盟的问题,意识到欧盟市场已经趋于饱和,约翰逊政府在与欧盟谈判的过程中,才不会以“规则换取市场”,接受欧盟的规则,以换取欧盟对英国开放市场。
约翰逊政府放眼北美市场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经下调世界经济增长的预期,英国脱欧毫无疑问将会给英国经济造成巨大冲击。约翰逊政府之所以寻求“在不破坏各自法律制度独立性的情况下”与欧盟达成协议,以便“保护我们的公民”,是因为约翰逊的目光超越了欧盟,尝试加强与北美地区国家的经贸联系。
如果约翰逊政府尝试加强与加拿大和美国的经贸关系,可能会面临更大的挑战,因为特朗普奉行单边主义,公开宣扬贸易保护主义,英国要想加强与美国的贸易合作,将面临非常大的困难。虽然特朗普对于英国脱欧高兴万分,并且公开声称愿意和英国达成一揽子高标准的自由贸易协定,但是约翰逊政府要想从特朗普那里分一杯羹,必须仔细掂量自己的能力。
约翰逊政府拒绝遵守欧盟的规则,实际上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当初英国脱欧的政治谈判中,约翰逊曾经采取极限政策,迫使欧盟不得不接受英国起草的英国脱欧协议。如今在英国与欧盟贸易协议谈判中,约翰逊政府仍然会采取同样的策略,要求以独立主权国家身份同欧盟谈判,争取签订对英国有利的自由贸易协定。约翰逊政府之所以把加拿大作为案例,就是要提醒布鲁塞尔的官员,英国和加拿大一样都是主权国家,不要指望英国接受欧盟的规则。
英国可以失去欧盟这个市场,但欧盟未必愿意彻底失去英国这个市场。在英国与欧盟讨价还价中,英国保守党政府希望采取强硬的立场,以迫使欧盟作出让步。
当然,约翰逊政府提出的谈判条件,在英国国内并非没有反对意见。英国汽车行业协会表明愿意接受欧盟的标准和规则,换取欧盟接纳英国企业继续成为合作伙伴。英国汽车和飞机发动机主要出口欧盟,如果欧盟愿意对英国采取零关税措施,不对英国采取配额限制,英国汽车和航空航天行业企业愿意接受欧盟的标准和规则。
事实上,英国汽车工业和发动机行业早已接受了欧盟的标准和贸易规则,因此,他们希望保持这种局面,以确保它们的出口市场份额不会受到影响。
英遵守欧盟法律将难转型
聚集在布鲁塞尔的欧洲议会官员,闲来无事制定各种各样的法规。现在欧盟的法律制度体系混乱又自相矛盾,要想对欧盟的法律制度体系进行仔细地梳理非常困难,这是因为欧盟的立法机构动不动就立法,导致欧盟成为大杂烩。
欧盟已经通过通用数据条例,并且着手制定数字税法律。如果英国按照欧盟所制定的通用数据条例和数字税收法律限制电子商务企业发展,英国可能会被排斥在数字经济之外。
正因如此,约翰逊政府希望借助英国脱欧的良好契机,摆脱欧洲议会制定的一系列法律,实现英国经济快速转型。如果欧盟官员仍然把欧盟的电子商务、劳工标准、环境保护等法律强加给英国,英国很难实现经济结构调整。
尽管英国国内一些行业协会,包括英国汽车产业协会和航空航天行业协会愿意接受欧盟的标准和法律,但保守党政府是否会作出妥协,继续接受欧洲联盟法院的管辖,并且依照欧盟制定的法律解决贸易纠纷,是值得国际社会高度关注的焦点问题。
约翰逊政府可能会采取实用主义的谈判策略。如果英国认为接受欧盟的法律规则对英国有利,约翰逊政府一定会接受欧盟的法律。反过来,如果英国政府认为接受欧盟某些法律规则,对英国经济发展极为不利,约翰逊政府一定会断然拒绝接受欧盟的贸易规则。
欧盟在谈判过程中,一定会按照欧盟的规则对英国提出要求。即使英国不愿意接受欧盟的规则,如果欧盟在谈判中按照欧盟的规则提出要求,英国要想达成协议,就必须接受欧盟的规则。
当然,英国接受欧盟的规则,并不意味着英国接受欧洲法院的管辖。通俗地说,英国愿意接受欧盟提出的符合欧盟规则的条件,但是约翰逊政府不会接受欧洲法院的管辖。英国与欧盟藕断丝连,无论从历史来看,还是从现实来看,英国都不可能与欧盟彻底脱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