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关于“共存”和“清零”的争论沸沸扬扬。在中国,提出“与病毒共存”的张文宏医生,以及坚决反对“共存”的前卫生部长高强,成为这场大辩论的两位主角。
西方媒体也参与其中。在它们的报道中,高强代表体制内的声音,正在对一名敢说真话的医生进行围剿。它们也引述西方专家的观点支持张文宏,指中国“清零”策略无法持续。很快,这场争论上升为两条路线、两种制度之争,而张文宏俨然成为西方路线的代言人。
但事实上,中国这两派并不存在太大的路线分歧,只是对“与病毒共存”的说法理解不同。有人因此指责张文宏是“投降派”,但这显然是对张文宏的误解。
张医生认为,冠状病毒在不断变异,会成为“长驻病毒”。因此接种疫苗是关键。但未来哪怕每个人都打了疫苗,冠病疫情仍然会流行,不过流行的程度会降低,病死率会降低。他认为,重要的还是市民的防控意识,国家的公共卫生体系(包括救治和疾病防控)的力量,才能最终达到与病毒共存。
可见他说的共存,并非英国那种共存。所以事关路线之争的“共存”说,根本不存在。这就是个伪命题。张文宏也在文章中清楚地表述:我们已经赢过冠状病毒一次,未来我们一定会找到长久的制胜之道。
什么是制胜之道?就是人类能战胜病毒,所以说张文宏是投降派,肯定是没读过他的原文。而张文宏认为,中国之前的抗疫政策是成功的。他说过,全民团结是中国去年战胜百年一遇大瘟疫的基础。可见真正的张文宏,不是西方媒体所塑造的那样。
中国网民揪住“与病毒共存”说发难,那是以偏概全了。有多少人是认真读过张文宏长达1570多字长文的?其实无论骂他的,还是替他辩护的,往往只是从媒体或别人口中听到几句就互相开战了。
当然,“与病毒共存”说,确实有误导性。我不确定张医生是不是受了新加坡的影响。因为之前(6月24日)新加坡三位领导抗疫的部长,在英文报上发表联名文章,提出living normally with Covid-19,在华文报通常被翻译成“与病毒/冠病共存”。
我个人不赞成这个译法。因为在英文里,live with的常用意思是“忍受”。比如忍受病痛,忍受苦难,都是用这个词。如果把它直译为“共存”,虽然字面上没错,但在语意上可能有问题。
比如,李显龙说:在对抗冠病的战斗中,新加坡也有挫折。这是个很难对付的敌人,它在全球夺走了数百万条生命……
既然说它是“敌人”,对于你死我活的敌我关系,我们能说与敌人“共存”吗?如果这个敌人会长期存在,如持久战,在华文里,我们能把长期的敌我关系形容为“共存”吗?
所以说“与病毒共存”,是很容易被人当“投降派”的。毕竟这个病毒是夺走数百万条生命的人类大敌。但这只是翻译问题,或者说是用词不当。就这一点而言,张文宏被人误解,不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上,“与病毒共存”的提法,也给新加坡政府带来麻烦。卫生部长王乙康就在国会上说,社会上有多元化的声音,大家都有自己不同的看法,在应对疫情时,我们应该求同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