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人口大幅减少,生育意愿大幅降低,育龄妇女规模已见顶下滑,中国人口老龄化加速到来。由于计划生育政策长期实行,中国人口危机渐行渐近,所带来的经济社会问题也日益严峻。
为此,各方忧心忡忡,其中尤以人口学家和经济学家为甚。对于渐行渐近的人口危机,他们给出的建议也高度一致,认为全面放开生育势在必行。
就这一建议而言,笔者认为无疑是必要的,但是并不充分。原因在于,以目前的养育观和养育成本,就是全面放开,生育意愿也难提高。其中,高房价无疑起到了“最好的避孕药”的作用。有关于高房价带来的养育成本上升,对生育率的抑制作用,已是学界较为一致的观点了。基于贝克尔(Gary S. Becker)的家庭经济学理论,不少文献有了非常一致且定量的结论。
学者易君健、易行健曾运用Johansen检验与ECM模型,对1971年至2005年香港的生育率、房价指数进行分析,发现房价指数平均上涨1%,总和生育率将显著下降0.45%。中国内地呢?学者葛玉好基于2014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研究了房价对家庭生育决策的影响。
该研究发现:一、房价对生育孩子的概率有显著负影响,房价每上涨1000元,生育一孩的概率将降低1.8%至2.9%,生育二孩的概率将降低2.4%至8.8%;二、房价推迟了女性的初次生育年龄,房价每上涨1000元,初次生育年龄将提高0.14至0.26年;三、房价上涨对生育决策的影响,理论上存在挤出效应。
事实上,早于2018年4月,学者樊纲就曾提出一个“六个钱包论”:一对年轻夫妻若想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住房,须掏空夫妻双方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三代“六个钱包”的积蓄,方能凑足这套房子的首付。一孩尚且要掏空一家三代人的钱包,若是三孩、四孩,那得掏空多少钱包?哪里有足够的钱包可供掏空?
依据经典凯恩斯货币需求理论来看,高房价的形成,显然又与当前的货币政策有着莫大关系。凯恩斯认为货币需求中的投机需求,是随利率的变动而相应变化的需求,它与利率成负相关关系。利率上升,需求减少;反之,则投机动机货币需求增加。
他进一步指出,当利率下降到某一水平时,市场就会产生未来利率上升的预期,这样货币的投机需求就会达到无穷大,这时无论中央银行供应多少货币,都会被相应的投机需求所吸收,结果是楼市、股市等资产的泡沫。中国央行前行长周小川在《拓展通货膨胀的概念与度量》一文里,显然也意识到这点。
以上是中国城镇户籍居民所面临的生存与生育难题,至于中国农村户籍居民,则深受户籍制度影响。
中国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7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17年农民工总量达到2亿8652万人,其中,外出农民工1亿7185万人,有配偶的占64.5%。为此,新华社也不无动情地写道:“大多数农民工夫妻一年都难得见上一面。”一年都难得见上一面,这生育问题又如何解决?
此外,受限于户籍制度,农民工子女的教育问题,也是制约生育意愿的重要因素。这些孩子绝大多数不能就读于父母就业地的公办学校,而只能就读于收费高昂、专门针对外来人员子女的民办学校。
在一二线城市,这类学校的学费,通常都在每学期1万元左右。如再加上校车费、通讯费等各种学杂费,一年需3万元左右。而农民工的收入方面,又是怎样一种情况?
中国人社部给出的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末,全国农民工人均月收入水平为3485元,东部地区收入稍高,为月均3677元。考虑到农民工春节假期一般选择提前回乡,元宵节后才陆续回城,全年实际工作时间为11个月,其年入约为4万元。这也就意味着,剔除衣食住行等生存型消费外,一个农民工全年所得,仅够一孩在城市的教育支出。
正是基于此,如在政策上不能切实地帮国民降低养育成本,扫清上述后顾之忧,就是全面放开生育,试问又有多少人具有有效生育需求(既有生育的想法又具有生育条件)?生育意愿又怎可能提高?也就是说,于中国而言,全面放开生育必要,但远不够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