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冠状病毒疫情略有好转的情况下,马来西亚政坛再次热络起来,各股政治势力动作频繁,纷纷见缝插针,都希望脱颖而出,得以主导马国政权或至少引导政局。
其中巫统近日最为活跃。日前我受媒体采访有关巫统局势课题后,觉得意犹未尽,还在社交媒体上画蛇添足,加了一句概括的结语,谓“任何未来的执政联盟,如果没有巫统的参与,也将不会是稳定的”,以凸显巫统在马国政治上的举足轻重。
不久,有读者留言,说目前的执政联盟已包含巫统在内,但不见得就稳定下来。我立时知道自己的结语不够精确,赶快把以上的“参与”两字换成“主导”。
可不是吗?在2018年马国迎来首次联邦政权更替以前,巫统作为当时的执政联盟国阵的首要政党,长期主导马国的政府与政局。当年巫统所做出的政策决定,在极大程度上成为马国的国策,巫统领袖推陈出新,几乎自动成为国家领导的接棒人。
当年,巫统一党所赢得的国会议席,大多时候占了全部议席的一半左右,所以理论上来说,巫统不太需要其他友党的辅佐,即可几乎单独执政,无须太过关注友党的政治感受。即便是在2018年选战中惨遭滑铁卢,巫统还是赢得大约四分之一的议席,是单一赢得最多议席的政党;而获胜的希盟,也只赢得略为过半的议席。
当时首次输掉政权的巫统,从长期养尊处优的执政地位忽然沦为哪怕是最大的在野党,一时心烦意乱、不知所措。时任巫统主席、即刚下台的首相纳吉,则负上输掉政权的政治责任而辞去党职。
巫统不久后党选,一些如(现任外交部长)希山慕丁等的党要也无心念战,不出来竞选党职。原任署理主席阿末扎希寻求更上一层楼,虽受到资历尚浅的前青年团长凯里挑战,但成功担上主席一职。其他一众新任署理、副主席等,因为没有重量级的认真挑战者,方才相对轻易地胜出。
不久后,阿末扎希被控以好几十项刑事罪状,请假了半年以避开舆论风头,巫统一时群龙无首,再加上重新任相的马哈迪,成功地从巫统挖走十几位议员,加入当时他领导的土著团结党,整个巫统陷入心理上的政治低潮。
与此同时,因被指涉及一马发展公司丑闻而被控以多项刑事罪状的纳吉,以各种方式复出政坛,塑造一个全新的所谓“我的波士”形象,高喊“有什么值得羞耻?”口号,在短期内迎来许多尤其是乡区与低收入民众的热烈欢迎。这也间接地为巫统开始带来谷底翻生的政治气势。
然而,真正重新带旺巫统的,是它自那时起在一系列国州议席补选里的胜利。巫统在2018年大选里的意外败选,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一个事后看来极其错误的选举策略。当时巫统安排、鼓动之前已与它眉来眼去的伊斯兰党,在多个以马来选民居多的议席参选,以制造巫统、伊党与希盟之间的三角战。
巫统的如意算盘是希望伊党能够分散希盟的选票,让巫统更容易获胜。不料伊党最终分散的是巫统的选票,导致希盟以微差多数侥幸过关赢得多个议席。
后来巫统痛定思痛,改以巫统出战、伊党专注帮忙拉票的策略,在一系列补选里赢得高票的胜利,方才再次吐气扬眉,重新振作起来,觉得在政坛上可以再次有所作为。而在一年前的喜来登政变里,巫统顺水推舟,与从希盟里变节出来的土团党等共组新的执政联盟,摇身一变又重回执政党地位。
巫统当时气势如虹,认为取代马哈迪出任首相的慕尤丁,不过是个过渡性的首相。再加上土团党的议席数目远不如巫统,所以巫统理所当然地可以主导马国新政府。不料曾任巫统二把手的慕尤丁,虽然沉默寡言,政治手腕却十分了得,首先就委任希山慕丁、凯里等在巫统党内无党职者出任部长,顿时巫统内部分成以纳吉、阿末扎希所主导的主流派以及所谓的内阁派。
后来纳吉在首几宗庭审的案件里被判罪名成立,巫统主流派方面开始传出怪责新政府没有促成撤控的声音。不久后沙巴州忽然迎来被指是土团党方面在没有咨询巫统下策动政变失败而举行的州选。巫、土等临时凑成的联盟虽然赢了州选,但赢得更多议席的巫统却必须把首席部长宝座拱手让给土团党。这应是巫统忍耐度的最后极限了。巫统也毫不客气地在霹雳州策动一场“窝里反”政变,取代土团党来出任州务大臣。
在不久前的巫统代表大会上,巫统主流派更是扬言在下届大选里不与土团党合作,也不与在野的公正党、民行党等合作。这当然是一鼓作气的狠话,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彰显出巫统面对选举的信心满满。
然而政治现实弄人,巫统要延续以前曾赢得过半议席,理论上得以单独执政的优势,在马国政治版图越来越碎片化的形势下,也已不太可能。所以无可否认坐拥庞大票仓的巫统,以后如要继续执政,还是必须与其他政党结盟。
但真正的关键是巫统已然下定决心,必须在未来的类似执政联盟里占绝对的主导地位,可以意料的是,野心勃勃的合作派系不会就此妥协,因而马国政坛未来的波动难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