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亚一度强大的肃贪委员会(KPK),现在已变质为有功能障碍的政府机构。出于政治复仇,印尼总统佐科和支持他的斗争派民主党主席美加华蒂组成的执政联盟,在2019年底对肃贪委掀起巨大反击,使得修订后的新肃贪委法律出现了缺陷。
肃贪委在遏止印尼无止尽又徒劳的制度性政治腐败战役中败下阵来。它已经成为另一个由政治控制的辅助性国家机构。
尽管一些政客和专家对新的肃贪委表达了错误的乐观态度,或者声称最近的逮捕行动,证明它仍然能够处理大案,但糟糕的表现将成为肃贪委的“新常态”。这股趋势有少数例外,是因为肃贪委还有一些旧部。
印尼在国际非政府组织透明国际2020年调查中令人沮丧的排名表明,肃贪委的表现和公信力已然下降。大多数肃贪调查既不是新的调查,也没有快速和有效率的进展。卧底行动也急剧减少,在处理矿业、自然资源、国有企业、企业领域、国会和执法部门的大案方面,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不足。肃贪委发表公开声明,保护政治敏感案件中的黑幕人物,以及反对强有力反腐工作的情况越来越常见。
2019年12月,肃贪委的新主席菲里(Firli Bahuri)推出了不冷不热、自上而下的肃贪方法。有过违反道德行为和与腐败权贵为伍纪录的菲里,根据新规则对肃贪委进行了“重新布线”。这包括在2021年10月之前,将肃贪人员编制从独立人员重新归类为政府官员。肃贪委调查人员和检察官采用过去强硬调查的做法,也面临越来越多的敌意,因为菲里武断地将他们撤职,并在战略职位安插他在警队的盟友。2020年1月至11月,有38名人员离开了肃贪委。
一个表现不佳的肃贪委,为什么最近能够作出一些重大逮捕和带头展开卧底行动?这些成果是肃贪委内部分裂与政治精英权斗的结果。
到2020年中,印尼统治精英的竞争者显然低估了肃贪委主要独立调查员诺维尔(Novel Baswedan)。2017年4月的泼酸袭击和2020年7月结束的一场虚假审判,本以为会终止诺维尔的反腐工作;岂料,反而激起诺维尔推进他的肃贪工作。
随着诺维尔和他的调查员盟友对资深政客滥用权力展开调查,诺维尔和菲里之间的冲突不断升级。在印尼政府对冠病疫情管理不善的情况恶化之际,大印尼运动党副主席、海事与渔业部长埃迪被指控,从龙虾苗出口的腐败配额制度中积累政治行贿基金。斗争派民主党的副财政部长兼社会事务部长祖利亚里,也被指控通过夸大“社会援助”采购合同的成本来获取资金。
随着诺维尔和盟友安德烈(Andre Dedy Nainggolan)加大刑事调查力度,权力斗争、部长忽视已遭削权的肃贪委,以及黑暗交易失利者的告发,陆续抖出了一系列证据线索。
由于政治权斗,这些案件的调查所面对的阻力很小。有争议的伊斯兰教士里齐克从国外流亡归来,大印尼运动党被与他有关的内斗所消耗。与此同时,斗争派民主党的政治掮客和国家情报局局长布迪,试图但没能阻止佐科的盟友利斯提约被任命为国家警察总长。
有了无可辩驳的证据和肃贪委副主席纳瓦威的大力支持,诺维尔得以挑战“没能拯救埃迪和祖利亚里”的菲里领导团队。在戏剧性的连串动作中,诺维尔于2020年11月25日在雅加达机场逮捕了埃迪。安德烈于12月6日逮捕了祖利亚里。
作为报复,佐科的得力政治掮客、海洋事务和投资统筹部长卢胡特先是发出隐晦的威胁,谴责“过度”立案;随后菲里推翻了肃贪委的传唤和审讯功能,削弱其立案能力。
据时代网(Tempo)报道,在龙虾苗出口案中,与大印尼运动党主席、国防部长普拉博沃及关键渔业“经营者”安坦(Antam Novambar)关系密切的出口配额获得方,享受了有罪不罚的待遇。在“社会援助”案中,斗争派民主党议员赫尔曼和伊桑豁免刑事调查和起诉,以保障斗争派民主党的权力竞争者。这些人包括美加华蒂的女儿普安马哈拉尼和佐科的儿子吉布兰,他们涉嫌通过出售非正式分配的政府合同,从政府的冠病疫情危机福利政策中获益。
现在看来,肃贪委显然已永久失能了。诺维尔的“铲除腐败的最后一关”将在大约七个月后结束。这将导致大量疫苗交易、税收、主权财富基金和其他国家项目容易出现腐败。
宪法法院法官之间的争斗,可能使得新肃贪委法律的一些小部分被撤销,但佐科和美加华蒂的执政联盟对肃贪委的政治控制,不会在本届政府任期内削弱。对肃贪委的控制看来只会加强,这是印尼精英权斗的一个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