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中国武汉暴发冠病疫情没多久,英国公司Ndemic Creations开发的手机游戏“瘟疫公司”(Plague Inc.)爆红,连续多日登上苹果应用商店中国区付费游戏榜首,但没多久就在中国区下架。据中国媒体报道,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认定这款游戏包含“非法内容”。
读了报道,饶有兴趣,便去下载来玩。这个手游在2012年推出,玩家可以选择扮演病毒或治疗的角色。若扮演病毒,目标是感染全世界的人口,可不断升级病毒基因,逐步发展成超级病毒。“对手”是科学家,他们一旦发现瘟疫,就会联手开发疫苗,各国也会中止交通往来。若扮演治疗的角色,则游戏目标和过程相反。
要赢,首先必须确保病毒能在交通封锁之前,传播到所有国家;其次必须确保传播速度快于疫苗研究速度,以达到感染全部人口的目标。如果有一个国家及时锁国,病毒未能传到当地,算输;如果疫苗研发成功,也是输;即使病毒感染了绝大部分人口,但病毒杀死所有宿主,传播链中断,还是输。
玩家可以任意选择一个国家作为瘟疫起点,我发现选择大国如中国、美国等,病毒会很快传播到世界各地,因为它们与许多国家有交通往来,疾病很快散播开去。不过,若在美国开始,那里的科学家很快就会发现瘟疫并开展疫苗研究,进展速度也很快,要胜出很不容易。我在游戏里设计了一款超级病毒,在一年里感染了近50亿人,其中超过7亿人死亡;在游戏过程中,各国政府因为领袖染病死亡而崩溃。不过,504天后,病毒将所有宿主杀死而断了传播链,我还是输了。
这款游戏引入了基本的传染病传播原理和国际交往规则。从今天冠病疫情传遍世界来看,这款手游相当契合现实;唯一的疏漏是,它在2012年推出时,制作人大概没料到,美国会出现一个完全无视瘟疫的领导人,以至于疫情在美国的发展不符合惯常的防疫原则,使得美国成了疫情最严重的国家,跟它作为世界最先进国家的形象不符。吊诡的是,游戏中的一种情况与现实相符,那就是美国确实很快开展了疫苗研究,也最快推出疫苗,因为美国确实还是世界最先进的国家。
如果不是特朗普,美国以一个“正常国家”运作,今天世界的疫情可能不会那么严重,因为正常的政府不会无视瘟疫,也会与世界卫生组织及其他国家共同抗疫,或许世界协力的结果,是瘟疫能更快受到控制。当然,历史没有如果。
冠病发展到今天,也跟瘟疫电影、丧尸片有几许相似。在那些电影和连续剧里,疫情会演变至不可收拾的地步,很多时候是因为政府的不作为或反应缓慢,及至后来的抗疫疲劳,以至于即使全世界大联手也无可救药。在电影《末日之战》(World War Z)里,丧尸病毒太强大,几乎全球人口遭殃,健康的人只能躲到军舰上。吊诡的是,丧尸病毒只感染健康的人,所以男主角给自己注射某种病菌,让丧尸对自己不感兴趣,而成功找到“疫苗”。事实上,不管是何种疫苗,其原理都是让身体染病,刺激免疫系统对病原体产生抗疫记忆,从而产生免疫效果。简言之,我们都是先让自己生病,来防御未来的感染。
电影《世纪战疫》(Contagion)里的许多场景与冠病疫情相似,例如致命性病毒是由蝙蝠携带的病毒和猪携带的病毒混种而成、美国专家以为传染病是对美国发动的生物武器恐怖袭击、病死者太多而被埋入万人冢、社会秩序陷入混乱等。现实中,很多欧美城市如今也陷入混乱;吊诡的是,走上街头者不是因为担心被感染,而是反对政府实施管制措施。最近荷兰示威者就群起反对政府的宵禁,还纵火烧毁冠病检测站。人们似乎并不惧怕病毒,而是宁死不愿失去自由。
人类也许可以阿Q的是,《末日之战》的丧尸病毒和《世纪战疫》的混种病毒,都比冠病病毒厉害得多:前者一旦受感染,12秒就病变;后者的基本传染数(Basic Reproduction Number)为4,病死率为25%至30%。感染了冠病病毒,一般在两天至14天之间发病,基本传染数介于1.4至3.8,八成的病人症状较轻,病死率在0.5%至5.0%之间。然而,也许正是因为冠病“还不够严重”,所以很多人出现了防疫疲劳、轻视防疫等状况。这种情况只会帮助病毒继续传播,实现“瘟疫公司”的游戏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