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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国预算案成政治角力场

作者:胡逸山 阅读量:16777215 发布时间:2020-11-19 08:58:01

马来西亚政坛这两周最具争议性的课题,莫如2021年联邦财政预算案在国会里的提呈、辩论与最终通过与否。预算案之所以引起政坛的高度关注,一方面当然是关系到马国政府明年的各项开销,尤其是当前整体经济还持续低迷时刻;另一方面是预算案在马国政治上有着“定存亡”的因素。

犹如其他大多英联邦成员国,马国除了有成文宪法来规范政治体制的运作外,也师承英国的西敏寺(不成文)宪法传统的精神。这也就是说,马国在政治运作上除了必须遵守成文的宪法,也必须依循宪法上没有明文规定、一些源自英国的宪法传统。

如宪法规定,当一项针对首相的不信任动议在国会里通过,或一项支持首相的信任动议未能在国会里通过,则首相就有两个政治选项,要不就此辞职下台;要不则劝喻国家元首解散国会,为另一场大选铺路。宪法也赋予元首斟酌权,最终决定解散国会与否。如果元首不应允解散国会,则可另委一位元首所认可,并获得大多数国会(下议院)议员支持的议员出任新首相。

以上这些有关政权更换的政治安排,都在马国宪法里或有明文规定、或可被引申来阐释。与此同时,在上述西敏寺宪法传统里,因为政府的运作,取决于国会的财政拨款,所以长期政府所提出的预算案如未能获得国会(下议院)的通过,则等同于对首相的信任动议未能通过,相当于“变相”的一个不信任动议。

若本次预算案不获通过,在冠病疫情严重的当下,解散国会举行大选的概率不大,因为之前沙巴州选,就被广泛地认为加剧了沙巴的疫情;所以慕尤丁须让出相位的概率,也就相对地提高了。

慕尤丁当下的政治处境也的确四面楚歌,主要是他只掌握极为微薄多数议员的支持,或甚至可能实质上没有过半议员的支持,所以一直徘徊在弱势政府与少数政府之间,极为不稳定。

他自数月前国会复会后,一方面一直利用主导国会议事先后秩序的优势,另一方面又强硬地把反对党议员的所有不信任动议归纳为私人动议,在国会议程里挪到最后,再加上以防疫为借口缩短议事时间,结果就是这些不信任动议,每天皆未能真正提交辩论、表决,让慕尤丁政权得以暂时生存下来。

这种公然以一项西敏寺传统(政府主导国会议事程序),来压制另一项西敏寺传统(不信任动议应予优先表决)的“曲线”维持政权的做法,令人瞪目结舌。

但对于慕尤丁政府来说,预算案却是一项几乎避无可避的信任动议。之前他尝试劝喻元首颁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借此实质上冻结国会的运作,改以行政命令治国,预算案就能顺利通过。

但元首众望所归地运用其法定斟酌权,不同意颁布紧急状态,打破了慕尤丁的政治如意算盘。当然,即便最后预算案的确未能通过,慕尤丁或可再次打破西敏寺传统,以宪法没有明文规定预算案等同于信任动议为借口,坚持不肯下台。

不过若事态演变至此,则不只会引发马国国内哗然,整个英联邦或甚至国际上的各界有识人士也会不齿;慕尤丁恐怕不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吧?

坦白说,在疫情持续肆虐、经济一片低迷的大环境下,无论是马国哪个政党所提出的预算案,内容本应大同小异,不外就是发放更多的款项,援助受到疫情冲击最大的弱势群体、提供更多优惠予中小企业与受显著影响的行业、推出得以大幅度振兴经济的刺激配套等。

预算案在派钱予低收入等弱势群体方面,也许为人称道,但占了马国商界过九成、聘请全国过六成员工的中小企业则怨声载道,认为这对他们生意量大跌或几乎倒闭的处境,没有显著的辅助。

房地产业、旅游业、酒店业、服务业等首当其冲的业者,对预算案尤为不满。反对党当然就此大做文章,至少是故作姿态,即便之前国家元首数度呼吁,看来还是不肯支持此项预算案。

各界的焦点,集中在一笔给予通讯部底下的特别事务局的拨款。此做法是有其历史渊源的。在半个多世纪前,马共严重威胁内部安全时,其宣传手段十分厉害,吸引了大量群众的加入。为抗衡马共的犀利宣传,马国政府便成立了这个特事局,尤其是在乡区从事“反洗脑”的任务。

后来马共势力逐渐消退,此局原应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当局却让它转型,成为专职“洗脑”民众支持执政党、破坏反对党形象的机构。在具有进步思维民众的心目中,这是一个执政党公器私用的典型例子。

两年前曾饱受其害的希望联盟上台执政后,即把特事局的拨款降为零,实质上废除了它;不料国盟政府却又让这个宣传机构起死回生,还增加了数以倍计的拨款,当然令人非议。

一说是慕尤丁所领导的土著团结党没有像样的宣传机器,所以必须借助此局之力。但连与土团党同属执政联盟,但彼此明争暗斗的巫统,也觉得此举不妥,担心此局未来的矛头,未必只指向反对党,也可能针对巫统。

所以在未来的几周里,慕尤丁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应对来自敌友的猛烈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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