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世界的前途交由1亿5000万人来决定,这盘账怎么算都是风险巨大的。
美国每四年举行一次大选,约2亿4000万个合格选民可以投票,但真正出来投票的只有约1亿5000万人。也就是说,这1亿5000万人不仅决定美国未来四年的路要怎么走,还将决定世界的未来。全球有78亿人口,这约2%的人口决定了世界的命运。
任何一个民主国家的选民在投票时,最关注的当然还是自己的利益、自己国家的利益;其他国家、国际社会的利益不会是选民的优先考虑。新加坡选民如此,任何一个国家的选民都不可能以其他国家的利益为己任。
然而,自冷战结束以来,美国作为唯一的全球霸权,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世界;美国选民选出来的总统,影响的不只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也将决定世界的命运。举个例子,特朗普让美国退出《巴黎协定》的决定,可能导致地球不再适合人类生存,后世就要拿美国人是问了。
将世界的前途交由1亿5000万人来决定,这盘账怎么算都是风险巨大的。更甚的是,美国社会出现了结构性问题,以至于四年前选出了非建制派出身的特朗普为总统,结果扰乱了美国半个多世纪来所建立的国际秩序与格局。
杜鲁门总统时代的国务卿艾奇逊(Dean Acheson)亲历了二战后美国建立新世界秩序的时代,退休后写了回忆录《创世亲历记》(Present at the Creation)。老布什总统的特别助理哈斯(Richard Haas)最近在《外交》双月刊撰文讽刺说,如果要给特朗普政府写回忆录,取名为《破坏亲历记》(Present at the Disruption)最合适不过了。
特朗普一步一步打破前人所努力构建的世界,问题是,他没有构建新的世界。他要撤销奥巴马医保,却没能提出新医保来确保美国穷人有医疗保障。他打着要抽干华盛顿沼泽的旗号上台,但四年来给华府安插了自己人,只要意见相左,他马上把人解雇,最典型例子莫过于前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这也无可厚非,毕竟领导人需要听话和愿意两肋插刀的助手。对外,他不管是竞争对手还是盟友,只要不符合他所认定的利益,就拿它们开刀,例如他对中国和欧盟发动贸易战,强迫邻国加拿大和墨西哥与美国重新签定《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议》,取代《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
特朗普的外交政策没有原则和不信守承诺,所以中国网民称他“特没谱”,这对奉行国际法的世界是不利的。如果每个国家都像美国那样随意撕毁协议,国与国之间签署协议就没有意义。人与人之间撕毁合同,可以向法庭求助;国与国之间撕毁协议,没有可以求助的对象,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支持特朗普的一派认为,他对中国采取的行动,正是因为中国多年来没有改变,包括没有落实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进一步开放市场、改革国有企业的承诺等等。特朗普与中国打贸易战是赢是输,两派专家各有各的看法;不容否认的是,美国经济仍能在贸易战中保持增长,对美投资增加,就业市场持续改善。对美国选民来说,那就是特朗普政策有利于美国经济的最直接感受。
当然,美国老百姓可不管总统的对华政策是什么,他们最关心的是有工作、有饭吃,毕竟制造业流失和资讯科技产业崛起,改变了美国的经济结构,导致社会贫富差距越来越严重,中产阶级缩小,选民确实需要一个能帮他们找一口饭吃的总统。若不是冠病疫情,特朗普连任的机会很高;但对世界来说,那种信口开河、脾气捉摸不定、不合国际惯例的作风,会让世界继续处于不确定性之中。
特朗普另一个让人担忧之处,是他对身份认同政治的煽动性。特朗普本人也许不是种族主义者,但他可以为了胜出而利用任何机会,包括煽动右翼保守派、白人至上主义等,这是没有底线的商人行为。以肤色、信仰、性别、语言等为区别的身份认同政治,始终存在于美国人的内心深处,尤其是保守派白人。特朗普本来就善于煽动人心,激发这些基本盘出来投票给他;四年前如此,这一次显然也是如此。
从这次美国大选的已知信息来看,特朗普所得到的选票要比四年前他胜选时强得多。民主党选前以为会出现的“蓝色海啸”并没有出现,拜登并没有取得预期的压倒性胜利,共和党很可能继续控制参议院,民主党在众议院的优势还减少了。人们真的那么厌恶特朗普吗?抑或也厌恶民主党?
美国每一次大选,就是2%人对世界命运的一次改变。过去,美国两党的总统基本上奉行原则一致的外交政策,特朗普则不同,世界为此打冷颤。无奈民主制度的游戏规则如此,我们无从改变,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