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索地区长久的民族纷争与宗教对立-中国讯息网

高加索地区长久的民族纷争与宗教对立

作者:王庆民 阅读量:7103976 发布时间:2020-10-12 08:50:53

9月27日,位于阿塞拜疆境内、与亚美尼亚有争议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Nagorno-Karabakh,以下简称纳卡地区),再度爆发了激烈的武装冲突。冲突目前仍未停止,据传已造成双方军民各自超过千人的死伤。这处1990年代以来战争时有发生的土地,如今又一次陷入腥风血雨之中。

纳卡地区有着漫长的历史。早在公元前,就有多个族群在此定居并形成部落。根据西方主流史学的研究,亚美尼亚人是最早在此定居的族群之一。此后,亚美尼亚人始终是纳卡地区人口的重要组成部分,且多数时候居于主导地位。

纳卡地区还是亚美尼亚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在这里及附近地区,诞生了历史悠久、在基督教文明中地位举足轻重的“亚美尼亚使徒教会”。这也成为现代亚美尼亚声索此地主权、该地亚美尼亚裔群体寻求脱离阿塞拜疆的主要历史依据。

公元7世纪,随着伊斯兰的扩张,大批穆斯林移入该地,并逐渐成为高加索地区的主流宗教群体。信仰基督教的亚美尼亚人被边缘化,但仍聚居在包括纳卡地区在内的高加索山区。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由波斯人、突厥人和当地高加索人混合而形成的民族——阿塞拜疆人,也诞生了,并与亚美尼亚人比邻而居。

与以基督徒为主的亚美尼亚人不同,阿塞拜疆人普遍信仰伊斯兰。这就导致这两个原本有一定血缘关系的民族之间,产生了很深的隔阂。西方中世纪时代,正是十字军东征的高潮期。高加索地区虽不是十字军和穆斯林的交战区,但也受到波及。又由于现实中的利益纠纷如土地争议,亚、阿这两个相邻的民族开始兵戎相见。

此后,波斯人、奥斯曼人、俄罗斯人都加入了对高加索地区的争夺。而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两个相对弱小的民族,在成为各方博弈的棋子的同时,也在利用大国的力量来达成其维护自身民族利益的目的。这两个民族都分别依附过多股势力,但多数情况下,亚美尼亚人亲近俄罗斯,而阿塞拜疆人亲近奥斯曼土耳其和波斯/伊朗。

直到20世纪初,西方和苏俄也加入了对这里的争夺。最终,苏联控制了该地区。原本根据人口比例,亚美尼亚人占纳卡地区多数。但苏联为拉拢土耳其,将纳卡地区划归亲土耳其的阿塞拜疆统治。

在苏联统治期间,因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同属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这一个主权国家,再加上苏联对亚美尼亚分离主义势力的压制,亚阿双方及纳卡地区保持了和平。但占纳卡人口多数的亚美尼亚人,始终不满于苏联和土耳其经过利益勾兑所划定的疆界,内心希望并入亚美尼亚或至少从阿塞拜疆独立出去。

此外,相对于阿塞拜疆富庶的首都巴库等地,贫困的纳卡地区民众不满于贫富差距悬殊,也是导致后者产生离心倾向的重要原因。阿塞拜疆石油资源丰富,但收入却分配不均。分得利益较少的纳卡地区亚美尼亚人,认为这是主导国家的阿塞拜疆人的歧视造成。现实利益的纷争让两个民族的隔阂更深了。

苏联解体前夕,因苏联政治改革导致国家动荡,以及经济衰退所带来的民生恶化等社会问题,苏联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大减弱,各加盟共和国的民族主义、分离主义随之抬头。纳卡地区主张从阿塞拜疆分离的势力开始公开活动,并组织了一系列旨在将纳卡地区并入亚美尼亚的行动。

这个行动酿成了流血冲突,成为解体前数年苏联边疆地带的一大“热点地区”,即发生大规模骚乱、冲突的区域。虽然苏联一度平息了动乱,但纳卡的分离势头已难以挽回,亚、阿两个民族间的冲突时有发生。

苏联解体后,双方的冲突升级为战争。以基督徒和东正教徒为主的西方和俄罗斯多支持亚美尼亚,而伊斯兰世界均支持阿塞拜疆。战争旷日持久,共造成超过3万人死亡、7万人受伤,约50万人流离失所。战争最终以俄罗斯为首的国际调停而告结束,纳卡地区名义上仍留在阿塞拜疆,但实际上由当地的亚美尼亚裔居民“自治”。

战争虽然告一段落,但两个民族的仇恨却越积越深。在战争中,双方都有屠杀对方平民、强奸妇女的情况发生,这让仇恨更难以消解。因此,虽然大规模的战争结束了,但持续的武装对峙从不间断,且时而爆发激烈的武装冲突。这些冲突可称为“纳卡继续战争”或“第二次纳卡战争”,是上世纪90年代“纳卡战争”的延续。纳卡地区的系列冲突也被《经济学人》称为“世界上最棘手的冲突之一”。

如今发生的这场冲突也不例外,而且是1994年双方停止“纳卡战争”后迄今规模最大、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次冲突。虽然国际主流媒体多将几天来的交战称为“冲突”,但冲突的规模和烈度足以用“战争”来称呼。

今次冲突所涉的外部势力中,土耳其最为踊跃,向阿塞拜疆提供了武器援助,并力挺阿国“捍卫领土完整”的军事行动。亚美尼亚还指责土耳其直接参战并击落了亚方战机,但被土耳其否认。不过,土耳其是本次纳卡冲突中介入最深的外部力量。俄罗斯则力图与双方都保持友好关系,还在近年分别向双方同样出售了俄制武器。但相对而言,俄方更倾向于支持同为基督教信仰的亚美尼亚。而西方则以法国为首,普遍同情亚美尼亚方面,强调纳卡地区亚美尼亚裔居民的人权。

如今双方都拒绝退让。阿塞拜疆驻华大使在接受中国媒体《财新》采访时表示“谈判的希望已经破灭”,并要求亚美尼亚军队退出所占“领土”。纳卡地区亚美尼亚裔领导人则宣布“要为长期战争做准备”。显然,这场战争目前还看不到尽头。

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在纳卡的冲突,是历史上大国博弈和宗教战争的残留,也是多民族国家解体后曾为同胞却反目成仇的典型。纳卡所处的高加索地区,与巴尔干、中东一样,民族矛盾、宗教冲突、国际博弈交织在一起,冲突各方积怨甚深,问题敏感复杂,难于解决。

虽然各方动武均有“不得已”的原因,但以怨报怨、以血还血不是长久之计。无数历史冲突已经证明,这只会导致更多人在战争中受害。从波黑战争、两伊战争,到斯里兰卡内战,这些因种族和宗教问题导致的血腥战争,均以两败俱伤结束。与其如此,不如寻求更加和平的解决方法,公正而妥善地解决历史遗留问题,让战火肆虐之地重归宁静。

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在纳卡的冲突,是历史上大国博弈和宗教战争的残留,也是多民族国家解体后曾为同胞却反目成仇的典型。纳卡所处的高加索地区,与巴尔干、中东一样,民族矛盾、宗教冲突、国际博弈交织在一起,冲突各方积怨甚深,问题敏感复杂,难于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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