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长阿扎尔率团访问台湾。这是自1979年美国与中华民国断交以来,访问台湾地区层级最高的美国行政官员。美国在台协会(AIT)在其新闻稿特别强调了这一点。
显然,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政府想让两岸都注意到这一点,表明其当前正在积极升温美国与台湾地区的关系,借台湾议题打压中国大陆。
现在,中美两国从贸易、经济到科技、金融,从南中国海、香港再到台湾、新疆等议题,都是两国进行战略竞争的领域。全面化、对抗式的战略竞争局面已经形成,而这也注定将是一场持久战。
在中美两国关系中,台湾议题的份量比诸如南中国海等议题更重,更有可能直接触及北京的底线和红线,引发两国外交地震。所以,此次特朗普只是派出卫生部长,而不是诸如国家安全顾问或是国务院的亚太处助理国务卿等重要职位人物出访,也意味着美国保持某种克制与谨慎。
只是,这种谨慎可以维持多久?在中美两国几乎全方位竞争的新常态之下,不断升温的台湾议题,只会让原本已经脆弱的两岸秩序走向更加失衡的状态。
比如,尽管中国大陆与美国有明确的外交关系,但对于台湾议题,中美之间是基于三个联合公报,确立了三者的互动模式,中间存在一定的战略模糊空间。
正是在这种模糊状态之下,美国通过国内法律来处理与台湾的关系,因此才有1979年通过的《台湾关系法》,使其成为这些年来维持两者之间关系的重要法律依据。
此次美国卫生部长访问台湾的合法性,则是基于2018年通过的《台湾旅行法》。该法为美国政府高级官员到访台湾铺平了道路。除此之外,近年来,美国国会先后还制定了《2018年亚洲再保证倡议法》和《台湾友邦国际保护及加强倡议法》(《台北法案》)等。
最近,美国共和党国会议员更是先后再提出《台湾防卫法》及《防止台湾遭侵略法案》等草案,目的是确保美国履行《台湾关系法》义务,或是台湾的未来必须通过和平的方式决定。从这一层面上看,共和党议员成为推动美国与台湾关系发展,清晰厘定双方关系的重要力量。而这种力量正在悄然不断地改变中美三个联合公报所确立起的两岸秩序。
这种模式的危险和不确定性,在于特朗普自己对局势发展的失控。尽管特朗普时常向外界炫耀其掌控全局的能力,但实际上,特朗普对于如何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缺乏根本性的认识。
正如国务卿蓬佩奥上月在尼逊总统图书馆的演讲一样,他以极其严厉的言辞批评了北京,却对于如何与之进行战略竞争缺乏清晰明确的战略框架。所以,从根本上讲,很难将其与英国前首相丘吉尔的铁幕演说或美国前外交官乔治·凯南(George Kennan)在《外交事务》上发布的文章相提并论。
不同的反华鹰派占据特朗普政府的各个职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对于如何与中国战略竞争有着不同的想法,却无法整合提出完整的方案。这或许就是特朗普政策前后矛盾而又摇摆不定的原因,最终只能是中美两国各个领域的全面开战。至于这些政策或决定会引发北京怎样的反应,或是有怎样的连锁效应,却是其忽视或不曾注意到的。
可以说,这是特朗普政府的最大特点。特朗普不是美国传统外交政策团体下的产物。他不可能像前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那样对于全球秩序有着清晰的思考,并且试图建立起怎样新的秩序或规则。从特朗普的行事风格来看,他更像是一个破坏者,对于已经运行70多年的全球秩序,充满了愤怒而热切地期望对它进行一番修理。
就此来说,或许这会是特朗普成功的地方。他并没有遵循传统的外交策略,因此种种出其不意会让对手措手不及,或被动于应付其带来的种种问题。不过,这种不确定性同样是极为危险的。尤其是现在,在中美台三者的内部,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情绪不断升高,仇视的情感被充分调动起来,任何意外的火花都可能引爆混乱局势下的火药。
至于北京,整体看,在美国全面出击,对中国进行战略遏制的背景下,北京实际上很难进行全面、对等的回应。即使在中国与美国差距最小的经济领域,两国的实力差距依然决定中国无法全面对等回击,更何况其他差距较大的领域。
现在,美国与中国打的是一场持久的“阵地战”。如果北京过分强调对等策略,可能会使自己陷入捉襟见肘、进退维谷的境地。中国并不具备与之全面对抗的资本,游击战或许才是更合适的回应方式。在漫长的边境线上与诸多领域的交锋中,北京须要谨慎评估自身的优势与弱项,有所选择地进行回击,知所进退,以稳为主。
无论是当前被撬动的国际秩序或两岸关系,北京所须要极力避免的是,这种短时间内的变化最终演变成为持续性的秩序变动,产生不利于自身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