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冠病疫情的蔓延,在欧洲各国逐渐成为疫情的中心时,各国政府在严峻的情势下纷纷祭出各自招数。
然而,3月上旬,英国政府首席科学顾问帕特里克·瓦兰斯爵士(Sir Patrick Vallance)在电视访问中坦承,英国政府目前的防疫政策已经从“控制”(containment)转变为“延迟”(delay),并试图通过“群体免疫”来延缓病情的进展,一时引发舆论的极大关注和争议。许多人好奇道,英国政府是打算束手就擒,任由病毒蔓延、人们被“自然选择“吗?
“群体免疫“这个概念是指人或动物群体中的很大比例获得免疫力,使得其他没有免疫力的个体,因此受到保护而不被传染。拥有抵抗力的个体在群体中所占的比率越高,易感个体被感染的可能性便越小。
这一理念的具体措施就是政府不做积极的追踪、检测和强制隔离等干预,而是寄希望于轻症患者自行居家隔离,不禁止年轻人自由活动,保持一定的距离接触,让社会对疾病逐渐产生免疫的过程。
然而这一措施有巨大的风险。目前冠状病毒的许多特性还未可知,在人群中传播的效力、变异情况还不明确,易感人群是否会从老年人转变为青年人还是未知数。如果未在目标期限实现目标人群的群体免疫,就有可能形成对疾病的完全失控,届时当局的处境将更为被动。
瓦兰斯爵士在引发社会巨大争议之后,改口说群体免疫只是科学探讨,并非指定的政策本身。但他所发表的言论,似乎并非是一时兴起的无稽之谈,而是反映了英国政府和预防医学界的一些态度。英国没有在早期采用中国式的抑制手段,而是拖延-减缓手段,有其基于现实国情的一些考虑。
首先,强力抑制手段的成本和代价很大。在社会中采用强制隔离、封城或者限工等措施,须要消耗庞大的社会资源、经济成本、人力成本,代价十分昂贵。强力抑制传播固然可以相对迅速控制疫情,然而病毒终究存在,人群普遍易感,一旦抑制措施松垮,疫情极有可能死灰复燃,容易反复,之前所耗费的各方面成本与代价将功亏一篑。
特别的是,英国的全民保健服务制(National Health System,简称NHS)早已经高额运转多年,如果疫情引起短时间内大量民众就诊,恐怕会使得早已经不堪重负的英国卫生系统雪上加霜,甚至引发瘫痪。在感染人数总数一致的情况下,能够尽量拖延就医高峰的到来,就能尽可能减轻医疗系统的负担,提高单位个体的医疗资源占有率,进而提高个体的存活率。
其次,抑制手段与个人自由主义的社会理念不符,容易招来很大阻力。英国社会从上到下对个人自由主义奉为圭臬,政府对私人生活的干预历来会招惹反感。部分民众骨子里对政府有“不信任感”,或者说是“叛逆感”,你越是强调什么,我就越反其道而行之。
贸然执行强制的手段,可能会产生社会阻力,民众支持度不高,政府的角色也会变得被动。但现任英国首相约翰逊就是以出奇招而闻名。这次面对疫情,他一开始就坦承,“许多人会在疫情中失去至亲”“政府已经无法完全阻隔病毒,只能延缓”。
看似缴械投降般的言论,其实正是治疗英国人最为贴切的药方,一时间伦敦地铁的人流都大为缩减,许多店铺都门可罗雀。民众看到政府无以依靠时,纷纷采取办法自救。一些公司和研究机构主动实行居家办公。同时,社会大众对政府政策的期待值也被降低,形成一种倒逼政府采取更积极政策的舆论氛围。
在此情势下,英国政府后来的政策愈趋积极,陆续出台关闭学校、饭店、酒吧等措施,要求人们的社交距离大于两公尺,孩童尽量不与老年人住在一起,招募数万名退休医疗员工返聘上岗,甚至放话不排除封锁伦敦。而此时的伦敦早已没有往常熙熙攘攘的人群,许多人早已决定居家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