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特朗普提出的中东和平计划提案在很大程度上偏向以色列人,这不会让人感到惊讶。令人惊讶的是,世界没有拒绝特朗普的提议,而是抛弃了巴勒斯坦人。
特朗普的和平计划承诺要“改善巴勒斯坦人的生活”,却又拒绝巴勒斯坦人的民族诉求,还全盘接受了以色列的民族叙述,即承认只有以色列人对犹太人的圣经故土朱迪亚和撒玛利亚拥有合法的历史主张。因此,尽管该计划允许巴勒斯坦人建立自己的国家,但那是一个支离破碎的领土——包含加沙和70%西岸地区,随处可见的以色列定居点,并且都被以色列吞并的领土所包围。其首都将位于东耶路撒冷市郊;而耶路撒冷则将成为以色列不可分割的首都。
该计划完全无视1948年以色列建国时,巴勒斯坦人对重返家园权利的要求,这项权利当时得到联大第194号决议的承认。此外,该计划符合以色列极右翼种族主义所愿,边界的划分将剥夺30万以色列阿拉伯人的以色列公民权,使得他们成为巴勒斯坦国公民。
巴勒斯坦领土将由迷宫般的隧道和桥梁连接起来,就像南非实行种族隔离政策时的班图斯坦(Bantustans)。他们将被迫接受占压倒性优势的以色列军方的控制。任何人要想进入新巴勒斯坦国,无论通过海陆空,都必须穿过以色列。
与此同时,该计划将禁止巴勒斯坦人成立自己的军队,不能从事“将严重影响以色列安全”的任何活动,影响程度则由以色列政府决定。同样地,巴勒斯坦人要获得建立这个虚假国家的权利,还必须解散哈马斯,并向以色列和美国——而非任何国际机构——证明,他们已经建立一套法治的民主制度。
特朗普提出如此不公平的和平计划,已经破坏美国作为诚实调解方仍可能拥有的任何信誉。此外,他还破坏了一种信念,即国际社会商定的以巴和平进程原则,从必须遵守前1967年边界到以色列定居点的合法性,均不容置疑。这个信念对于能否达成公平协议至关重要。
鉴于世界其他国家似乎愿意抛弃巴勒斯坦人,这些损失将难以逆转;即使特朗普输掉11月的总统大选,其继任者放弃这项和平计划,因为桑德斯和沃伦等候选人显然会放弃这项计划。
人们认真看待特朗普的这项扭曲计划,首先说明中东近年来经历了根本性转变。声援巴勒斯坦人曾经是维系原本支离破碎阿拉伯世界的粘合剂;现在,他们的困境令人心烦,成了一种负担;更重要的是,成了阿拉伯世界与以色列实现和解的一道障碍。
诚然,阿拉伯联盟在开罗召开的外长会议上拒绝了美国的计划,但正如黎巴嫩真主党运动所说的,事实是如果没有若干阿拉伯国家的“同谋和背叛”,特朗普的“羞辱交易”根本不会发生。
巴林、阿曼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大使出席了这项计划在白宫举行的揭幕仪式,意味着这些国家对这项计划的认可。此外,尽管沙特阿拉伯“重申对巴勒斯坦人民的支持”,但强调它“重视”特朗普政府为“推动以巴双方全面和平协议所付出的努力”。鉴于特朗普显然忠诚于沙特阿拉伯(不仅仅是沙特武器交易所带来的丰厚利润),沙特王储穆罕默德很可能在该计划公开前就已知晓其内容。
约旦国王阿卜杜拉起初警告以色列,吞并约旦河谷将造成严重的安全后果,但后来他又告诉其他国家要“重点关注已经取得的成绩”。从对巴勒斯坦建国所抱的暧昧态度来看,人们一定感到好奇,约旦是更愿意与以色列为邻(该国历史上一直与以色列勾结来遏制巴勒斯坦人的建国愿望),还是巴勒斯坦国。
同样地,埃及外交部呼吁双方“认真考虑”和平计划,甚至称在被占领土上建立主权独立国家,将恢复巴勒斯坦人的所有“合法权益”。尽管突尼斯总统谴责和平计划为“世纪不公正”,但该国驻联合国大使很快就因为在安理会主导挑战该计划而被解职。
让巴勒斯坦人失望的不仅仅是阿拉伯世界。欧盟外交及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强烈谴责该计划,但他之所以单方面发表声明,恰恰是因为包括捷克、匈牙利和意大利在内的一些欧盟国家阻止了一项共同决议。法国则对该计划持谨慎欢迎态度。
英国政府还称赞特朗普和平计划是“一项严肃的提议”和“向前迈出的积极一步”。尽管俄罗斯官方谴责该计划违反联合国决议,但《莫斯科时报》一篇评论文章称,该协议“单方面强加的羞辱性条款”,将使俄罗斯从中获益。这为“大国向弱国发号施令提供了先例”,也说明了俄罗斯占领有“俄罗斯西岸地区”之称的克里米亚的正当性。事实上,克里姆林宫恰恰希望给予这个前苏联共和国“有限主权”。
若以色列得到特朗普政府的默许吞并西岸定居点,以巴和平进程的模式将完全转变。以色列作为种族隔离国家的地位将受到正式确认,巴勒斯坦人则将面临投降或继续战斗的严峻危机。如果选择后者,那最好仅限于外交斗争,若是第三次起义,将为他们的建国事业带来灾难性打击。事实证明,美国仍然是实现公平区域解决方案必不可少的力量,抵制美国被证明是错误的巴勒斯坦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