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东南亚最大收藏家陈之初先生的藏品,我用“认同”,“网络”和“品味”三个关键词,贯串介绍这次“水墨情——又逢香雪庄”特展的一百多件精品。陈之初的肖像画和照片经常一袭唐装长衫,戴着厚框眼镜,数十观众中不少位发现:他像个温文儒雅的书生。以上海为主要据点的海上画派,和以广州、香港为中心的岭南画派,题材和技法荟萃于新加坡的先驱画家,是如今南洋艺术学院的师承渊源。台湾的中国文化大学颁授给陈之初荣誉博士学位,于是英语媒体称呼他Dr. Tan Tsze Chor。
2007年5月,我应亚洲文明博物馆之邀演讲,题目是“丽人行——走进中国女性美的时空”。那是我第一次在新加坡的公众演讲,结束后,收到一本《香雪庄珍藏》图录,从此,接近陈之初的收藏园地。
再度在同一个礼堂演讲,依然被全场浓烈的热情感动。演讲的尾声,我再次感谢陈之初的后人慷慨捐赠,使得包括任伯年《八仙图》等名作让大家一饱眼福。
那天是农历大年二十九,台湾称为“小年夜”,约定演讲的时候没有注意春节的日期。我一心专注准备导览和演讲,撰写2月8日的研讨会论文,大致就绪后,大年二十八,该办一点“年货”了。
家里人口简单,平时食物充裕,但是过年嘛,总想着该有些年味儿。去大卖场,咚咚隆咚锵的喧闹歌声振奋买气。只有一个货架是空的,我凑前一瞧,口罩卖完了。
新型冠状病毒引发肺炎的消息传开,我和在台湾的母亲联系,还好,口罩不缺。相信新加坡政府能处理得好,演讲结束后,我告诉忧心忡忡的大陆访问学者。他的家人来本地过年,今早得知武汉封城,游兴大减,要不要早点回大陆呢?还是最好先待在国外?
从小移民新加坡的一位研究生,前些天还聊起20多年来的年夜饭少不了武汉的味道。我说去年6月在武汉大学讲学,珞珈山的秀润,东湖的宽阔,更怀想那热干面、油饼包烧卖、昙华林的艺文气息……今年也有武汉邀约,可是排不出合适的时段,已经婉谢。
像是轰轰的雷鸣,我站在富丽敦酒店门前,椰子树高挂红灯笼,看不清天光。是哪里在放烟花吗?河风吹拂,我张望苍穹。一位刚刚听我演讲的读者向我恭喜新年好。
新年好啊!祝你健康。我说。
回家前,要不要绕去哪里找看看能不能买得到口罩呢?
除夕早上去传统市场,很多摊贩都歇业了,他们也要准备过年吧。我挑了一条白鲳鱼——没有大一点的吗?一两口就吃了怎么够“年年有余”?女店主说:“买两尾,吃一尾,留一尾呀!”
是我的挂念?还是网络的智能算法认为我需要?武汉传染肺炎的新闻、最新病例、各地疫情不断涌现。英语播报员的发音从Wu Hen渐渐转向合乎汉语发音的Wu Han。
你还好吗?我想问你。
知道你不想被另眼相看,不想被同情,更厌恶被歧视。我和你3400公里的距离就靠互联网,冷眼旁观。
大年初一,我发一条微信拜年动画,祝你庚子年平安吉祥。收到将门神订名“霍去病”和“辛弃疾”的图像,应景应时啊!有的图像加了横批“康有为”,我想,“李(你)延年”也不错。
读着你的封城日记,我也足不出户,和你一样宅在家里,安安静静,过年。
过了两天,想出门透透气,虽然没有非出门不可的理由,而我已经感到被封闭的难受。你还在等着解除禁令,封城第四天、第五天、第……
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在今年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重申全球合作解决人类问题。病毒正考验着科学、管理、人性,也正是全球合作的契机。
继续你的日记,让我知道,你好好的,好好的。